副中心模式能否根治“大城市病”?
伴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轉型發展,城市化特別是“大城市化”水平不斷提高,由此也帶來諸如人口膨脹、住房緊張、交通擁堵、環境污染、資源短缺等一系列問題。換言之,人們的生活質量借此得以改善,卻也開始面臨著“大城市病”的困擾。若讓人們愉悅地享受城市發展所帶來的好處,為“大城市病”開出一張對癥的“藥方”至關重要。近年來,加強“副中心”的規劃建設被視為治理“大城市病”的有效途徑之一,也有不少“副中心”應運而生,以期緩解城市擴容所帶來的消極影響。然而,就目前現狀而言,耗費心神的通勤、淪為“睡城”或“空城”的尷尬,也讓“副中心”遇到了發展瓶頸。對此,我們不禁要問:“副中心”模式能否根治“大城市病”?如果能,又該遵循哪些規則?
是“副中心”還是“衛星城”
“我個人認為,大城市的‘副中心’與‘衛星城’應是不同的概念。兩者在基本功能、區位選擇、發展規律、存在問題等方面,都有明顯的不同。”在復旦大學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學院教授王桂新看來,就“副中心”而言,即使加個“副”字,但它仍是大城市的一部分;相對于“市中心”或中央商務區而言,其具有分擔“市中心”功能的輔助性作用;主要分布于“市中心”或中央商務區以外地區,但還未脫離中心城區?!靶l星城”則不然。雖然其仍與中心城具有密切的關系,但它獨立于中心城之外。不僅空間位置上脫離了中心城,分布在郊區,其規模也大于“副中心”,與一個中小城市相當,并具有中小城市的一些屬性特征和自己一定的發展規律。
上海在這方面就區分得比較好。如以中心城區為依托,規劃了徐家匯、五角場、真如和花木4個“副中心”;在郊區則建設了松江、嘉定、青浦、南橋、金山、臨港、城橋等7個“衛星城”,使其根據各自的區位,發揮不同的功能。
“如果沒有將城市的人口規模納入考慮范疇,從一開始就不加區分地將新區與主城的距離拉開,忽視應先產生‘副中心’再產生‘衛星城’這一發展規律,那么,針對‘大城市病’治理的最終結果很可能與初衷背道而馳?!睆偷┐髮W經濟學院教授陸銘認為,一座城市本著根治“大城市病”的初衷而構想新區規劃時,一定要充分考量主城區的人口密度、交通狀況、公共基礎設施是否真的已達到飽和狀態。在此基礎上,方可確定新區到底是應規劃成與主城連片的“副中心”,還是要建設為獨立于主城之外的“衛星城”。
運用好市場和政府“兩只手”
姑且不論基本概念使用是否精準,無論是規劃“副中心”還是建設“衛星城”,最終目的都是希望“大城市病”能得以根治而非暫時緩解。華東師范大學中國現代城市研究中心教授孫斌棟告訴記者,倘若不顧自身的經濟社會條件而盲目熱衷于“副中心”或“衛星城”建設,到頭來只會事倍功半。譬如有些二線城市當前的“大城市病”,其原因并不是人口密度和城市規模已達到飽和,而是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管理未跟上造成的。
有學者提出,“副中心”或“衛星城”的規劃實際上就是城市公共資源的重新配置。如果配置得好,對于根治“大城市病”不無裨益。王桂新認為,在此過程中,就要運用好市場和政府“兩只手”?!拌b于市場在資源配置方面具有明顯的效率優勢,所以新區的規劃和建設更應尊重市場規律。當然,如果出現市場失靈的情況,就需要政府的科學引導和調控?!?/span>
陸銘對此表示贊同。他認為,“向‘副中心’或‘衛星城’進行產業疏散時,應遵循市場經濟規律。其中,‘競租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?!迸e例來說,相較于金融業,IT產業就更適合布局在新區。因為它并不需要像金融業那樣,每天必須頻繁地跟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,疏散到新區,反而有利于節約勞動成本。政府在新區規劃時真正要做的,是公共服務和基礎設施配套建設,以確保人口的遷移能夠與產業疏散同步進行。如此,方能使“大城市病”的治理落到實處。
多舉措推進職住平衡
然而,就現階段而言,明確基本概念只是“根治”的第一步,究其實質,就是要因地制宜,摸清楚規劃的基礎條件。除了摸清楚規劃的基礎條件,為避免“副中心”或“衛星城”可能成為“睡城”或“空城”的尷尬境遇,還需做到產城融合和職住平衡(就業—居住平衡)。
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研究員單菁菁解釋說,“副中心”或“衛星城”不能只有居住功能,而忽視了包括產業、教育、醫療等其他功能的疏解。否則,只能是單中心、向心圓式的聚焦發展。這種發展模式對于主城的資源依賴性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所增加。再者,在產業遷移過程中,要結合新區自身的資源稟賦和客觀條件,不能為甩包袱,試圖把一些低端產業遷移出去。
“副中心”或“衛星城”等新區的形成需要很長的周期,人口由主城向新區的遷移也是一個長期的過程。若是等到主城規模達到飽和狀態時,才開始考慮規劃新區,勢必會因為時間倉促而陷入被動局面。當前,我國一線城市的發展就出現了這樣尷尬局面?!按蟪鞘胁 钡闹卫硪惨虼嗣媾R治標不治本的窘境。孫斌棟認為,要未雨綢繆,運用市場和政府“兩只手”,做好提前規劃,逐漸培育功能,增強新區對人口和就業的吸引力。等到主城規模偏大需要分擔時,新區的規模也達到了規模經濟的下限,功能也已較為成熟,水到渠成地把人口和產業疏散開來。
在采訪過程中,記者發現,學者對于運用“副中心”模式治理“大城市病”的做法還是比較認可的。不過,相對于緩解,他們更期待能夠借此得以根治。